君怀良未开（二十六）
水云天内暗流涌动，连刚闭关结束的长珩都感觉了空气中的潮湿晦暗的气息，似乎风雨将至。
“仙君，云中君召您在寿宫见。”
长珩十分疑惑：“青川，最近水云天有什么大事发生吗？”
“这······我······”
青川一向尖牙利齿，这吞吞吐吐的样子甚是少见。面对长珩仙君探寻的目光，只好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。
“前段时间，水云天便有传言，说是当年仙月大战之后，赤地女子没有灰飞烟灭，而是落入轮回。不知为何，最近谣言非但没有停息，反而愈演愈烈。”
长珩听了简直不敢置信，一双小鹿眼瞪得圆溜溜的，眼神清澈充满疑惑。
似乎是看出了长珩仙君的疑惑，青川硬着头皮继续说道：“之前碍于帝君，大家也只敢私底下说一说。现在愈演愈烈，帝君怕是也听到了风声。”
长珩眼眸微垂，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，说：“我知道了，你先下去吧，我即刻前往。”
“是。”
想到当年赤地女子舍身封印东方青苍，却最终落了个门庭冷落，无人祭拜下场，这其中免不了兄君的示意。
长珩心想，以兄长对苍盐海的敌视，只怕······
等他匆忙赶到寿宫，云中君让殿内仙侍全部退下，只留两兄弟在殿内。
云中君看着面前的幼弟，神色疏离，问：“水云天的流言，你可曾听说？”
“长珩刚闭关结束，略知一二。”
“你注重修炼自然是好事，但作为为兄的左膀右臂，你应当时刻关注水云天的动向。”
“长珩谨记教诲。”
“长珩，这件事事关重大。本君命你尽快查清原委，万事以水云天为重。”
长珩听出了云中君的言外之意，若赤地女子果真转世，以水云天为重，诛杀之。想起赤地女子的劳苦功高，为人高洁，却落得这般下场，他实在于心不忍。
“兄君，赤地女子为水云天鞠躬尽瘁，难道真的不能给她······”
还不等他说完，云中君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，说：“我说了，万事以水云天为重。”
“可······”
长珩口中的话最终熄灭在了云中君冰冷的目光中，他低头告退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，心中万分凄凉，他无法认同兄君的理念，也不敢想像自己终有一天也会成为这个样子。
他想到了好友容昊，他如此聪慧又对赤地女子情深义重，他真的不知道水云天的这些流言吗？
若是容昊真的参与其中，以他小心谨慎的性格，绝对不会走漏一丝消息。而若是苍盐海在背后搞鬼，在解封十万大军之前，他们一定不会将消息传出来。那么究竟会是谁把消息放出来？三界之中，究竟谁能有能力赤地女子的？
长珩犹豫再三，还是决定先将此事告知容昊。
错综复杂的关系，各方势力的利益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，将三界紧紧地捆绑住。长珩仙君在有心人地指引下初窥到了一角。
眼见长珩走远，一个人从寿宫后殿走了出来。
云中君问道：“澧沅，你怎么看？”
澧沅恭敬作答：“长珩仙君心地慈善。”
“慈善？不过是些无用的仁慈罢了。这件事我只交给他不放心，他在明处，你在暗处，务必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。”
“是。”
竹林中，容昊亲自为长珩仙君斟了一杯酒，两人举酒共饮。
“这些天你去了哪儿？我上次来找你，未见你的踪迹。”
容昊面上不动，心中却暗暗思量，说：“我一介散仙还能去哪里？不过整日游山玩水，消遣度日罢了。”
长珩放下手中酒杯，面色微凝，说：“有一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，思虑良久，我还是决定告诉你。”
见状，容昊也放下了酒杯，凝神细听。
“水云天有传闻，说赤地女子魂入轮回中。你可曾知道？”
容昊心中大惊，面上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，问：“怎么可能？我师父她······以身封印月族大军之后就······就魂飞魄散了。”说到这里，他脸上露出了悲泣，“不瞒你说，我也曾在私下里偷偷寻找过她的魂魄，但······一无所获。”
“这么说来，你并不知道此事？”
“自从我师傅死后，我与水云天一众神仙就很少来往了。整日里就是游山玩水，哪里知道什么传言？”
长珩半信半疑，但终究不好再说什么了，说：“听到这个流言后，我曾私下去司命殿，寻找过赤地女子的命薄，但一无所获。我想这大概只是个传言罢了，若是真的落入轮回，命薄怎么会不在命薄树上呢？”
他转言安慰道：“当初的事，确实是我兄君做的不对，我带他向你道歉。此事，若是需要我帮忙，尽管开口。”
容昊苦笑，说：“我倒希望这件事是真的，可是流言无踪，我又从何找起呢？不过，我师父毕竟涉及到月族十万大军封印之事，苍盐海必然重视，要是传言是真的，就怕我们落后一步了。”
“依你之见？”
“想办法找出苍盐海的细作，他们一定知道些什么。”
两人聊了几句，长珩便借口离开了，容昊目送他离开的背影，神色晦暗不明。
若是师傅为这样的人效命，他也不会替师傅感到不值，可偏偏是云中君那个虚伪小人。
想起那张被偷走的命薄，直觉告诉他跟苍盐海脱不了干系。可这样做对他们而言并无好处。除了他们，还有谁掺和到这件事来？
花园里的氛围很古怪。
即使是迟钝如觞阙，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，他侍立一旁，偷偷打量面前坐在一起的三人。
巽风欲言又止，目光躲闪。
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，东方青苍和小兰花自然知道他想说什么。
“若想要真正觉醒神女之力，还需要我与水云天联姻之后。”
“什么？！！”
激动的巽风一下子站了起来，清浅的青梅酒香气在院内弥漫开来。小兰花和觞阙神情皆不自然，东方青苍释放出的信香安抚自己的坤泽。
巽风意识到自己的失常，连忙收敛了气息。愧疚感如同铺天盖地的海啸将他溺毙其中，迅速抽离了他全部的力气。他原以为将小兰花推进命运的火坑已是极致，没想还有如此荒唐后续在等着他们。如果长珩和小兰花两情相悦，他愿意暂时放下过往成见跟云中君做亲家，但是他绝不愿意让小兰花成为云中君手中的一枚棋子。
小兰花接着说到：“联姻也是水云天和息兰族签订的共同抵御太岁的契约。”
东方青苍面色平淡，问：“除此以外，别无他法？”
小兰花仔细将传承在脑海里过了一边，摇摇头，说：“历代皆是如此。”
“巽风，你之后还和海市主有过联络吗？”
“有。”巽风转过头来，“他说还在寻找他师父的下落，还说若是找到息山神女的下落，告知他一声。”
东方青苍面有不屑，说：“看来他并不想诚心诚意的和我们合作。”
“纵然我们有合作的基础，但也不可能有什么真心。”
“其实······若是能够恢神女之力，我应当可以复活赤地女子。”
“那你呢？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？”
小兰花默然，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此时此刻，千头万绪，巽风恨不能放一把业火烧了这个世界，倒是一了百了。
“联姻之事再议。”丢下这句话，巽风落荒而逃般离开了这个花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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